夫红高粱者,天地之精,稼穑之英也。其生也,不择壤腴,不畏瘠卤,春承青帝之泽,破土抽萌,若剑戟初张;夏沐祝融之晖,展叶扬柯,如旌旗半卷。至秋而色变,赤焰熊熊,接天连野,望之若燎原之火,触之似燃霞之英,盖其秉阳刚之气,凝日月之华,故能脱凡俗而呈丹彩也。
其形也,秆挺然如丈夫立,节磊落似壮士怀。穗垂而不卑,攒千粒以蕴实;根蟠而不骄,贯九壤以承基。风过则涛声乍起,红浪千层,若铁骑驰原,雷动四野;露滋则珠玑暗缀,丹辉一点,如美人酡颜,光映疏篱。童稚戏其下,藏影于密叶,听叶语之喁喁;农父经其旁,抚穗而微笑,知岁稔之可期。
其用也,大矣哉!秆可编箔以蔽风雨,穗可作食以济饥寒,更能酿为琼浆,烈气冲天,酣畅淋漓。昔者先民植之,赖其养命;今之匠人取之,籍其成醴。酒酣处,观其红,似见古战场之血痕未干;味其烈,如感壮士心之豪情不减。盖其性刚直,故酿之而醇烈;其质沉厚,故饮之而回甘,非稻麦之柔靡可及也。
或曰:草木无情,何以称赋?殊不知,其红也,非徒色也,乃生命之炽;其坚也,非徒形也,乃品格之贞。历寒暑而不凋,处穷厄而不折,虽不登太庙之俎,不列明堂之荐,然抱朴守真,尽其天年,以赤心报后土,以实粒飨苍黎,此非君子之德乎?
噫!观夫遍野红粱,如火如荼,何尝非天地写于田畴之诗,先民刻于泥土之史哉?其红也,是华夏之赤,是民生之暖,千载而下,风前自舞,犹向人间呈其丹诚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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